“人各有異,這是一種幸運:一個個風格迥異的人,構成了我們所能體會到的豐富的世界。但人本質上又那么一致,這也是一種幸運:如果有心,便能通過這共通的部分,最終看見彼此,映照出彼此,溫暖彼此。”
沒有抱著多大的期待翻開了這本書,讀到一半發現自己已陷入蔡崇達的非虛構寫作中,陷入這種向讀者直接剖析自己的心境、直敘人生故事的真誠中,開始變的不舍得讀完,不斷翻看目錄,數算著后面還有幾篇故事。非虛構的魅力在于真,真在表現出了我們都掩藏不了的喜、怒、哀、樂、貪、嗔、癡,真在能讓我們撇開日常用來遮飾的皮囊,發現是個普通人就會有的閱歷和感悟,真在告訴我們,誰又不是個普通人呢?
皮囊之下,看見彼此
蔡崇達借著《皮囊》提醒了很多人,我們很多時候只是了解身邊人和自己有交集的那部分,知道他們在自己生活中參與過的故事,常常以自己為出發點甚至是以自己的喜好來評斷這些人,而沒有真正看見和理解他們。殊不知一個人的脾氣秉性、模樣、思想、談吐是由他在生活中所遇到的各種復雜境況塑造出來的。當你和一個人交談時,能夠看到這些才算是理解,才算是“看見”這個人。
在《皮囊》一文“我”真正看見了阿太的生活觀,“肉體是拿來用的,不是拿來伺候的”,阿太臉上層層疊疊的皺紋是歲月雕刻出的,透出的是撇下皮囊后的釋然和豁達;在《母親的房子》極細膩和含蓄的用語下,“我”真正理解了母親那說不出口的愛情;在《殘疾》里父親掙扎著調動臉上肌肉的那個笑,最終扭曲成一個描述不出的表情,“我”看到了父親心里的落差;在《阿小和阿小》中“我”雖然是一個旁觀者,但也在年歲的帶領下目睹了城市和小鎮里的人生;《厚樸》一文“我”透過同學厚樸的追夢,認清能抵達夢想的不是不顧一切投入想象的狂熱,而是務實的、謙卑的,甚至是自己都看不起的可憐和隱忍。
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在書里的那份感悟,不同的生活讓許多人在這個時空里沒法相處在共同的狀態中,除非等年邁再次抹去其他,構成每個人最重要的標志,那時對彼此的理解才能更透徹。
皮囊之下,窺見己心
人和人因為各種奇妙的因緣聯系在一起,認識自己就要先認識其他認識自己的人。因為每一幅皮囊之下,都有一顆會跳動、知疼痛的心,彼此照亮時方能看清自己,在別人的爭斗、掙扎中也看到自己的意志和欲望。蔡崇達的紀實性真誠就是這樣,這些人的故事中有自己的影子,他們各自的生命經歷也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,“我”看似觀者,但其實這些人身上總有一部分,就是“我”。
“本質意義上,我們都是,既失去家鄉又永遠沒辦法抵達遠方的人”,這是“我”在朋友文展身上看到的,兩個人都有一種很純粹的東西,只不過因為時機和環境導致了兩種不同的人生。在勸說朋友厚樸的成長中,“我”發現了我們各自對自己的誤解,朋友雖有看似要摧毀一切的行事方式,但始終生活在規矩里;“我”有規規矩矩的踏實生活方式,但其實存在著將規矩徹底摧毀的欲望。
見人見己,蔡崇達既是講故事的人,也是自述的人,這就使得他的這部散文集具有了小說般的閱讀質感,他的講述,冷靜又細膩,溫情又殘酷。
皮囊之下,望見生活
生活會一直追問我們要過成什么樣子,我們始終要回答的問題就是怎么生活,真實的生活也不是用簡單的好壞就能形容了的。但有些可悲的是,我們在不知道如何生活的情況下往往會用所謂的“夢想”和“責任”來安慰自己。當我們回答不上來生活的拋問時,就會用這樣的借口、這樣的邏輯來面對。
曾經一位師長有過這樣的解讀,能在生活中找到屬于自己的領域才算是真正生活的開始。蔡崇達說皮囊標識出生命的限度、生活的限度,誰也不能拒絕皮囊。在皮囊下我們才能不斷體味生活,望見生活。
其實有人并不認同作者的一些故事,認為他還是像自己說的那樣,只知道一部分,并沒有完全參與那些朋友的境遇,就抱著同情他們的態度來書寫他們的生活。但我覺得,蔡崇達字里行間的那種悲傷和溫情并存,是因為融合了他對自己的剖析,他并沒有用冷眼旁觀式的敘述,而是在這些人的生活中映照出了自己的生活。
一個歷經滄桑的少年試著用文字回憶一遍他人,回憶一遍自己,讓我們也感慨,若活的太過輕盈,都以看風景的心情看待一些在生活中的人和事,一定會有一些遺憾,因為一個人的背后有多少故事,當事者都有過怎樣的驚心動魄,除了走進,除了彼此照亮,不會真正理解。皮囊之下,認人,認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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